公费医疗是英国人的心头肉。谁要往心窝子里下刀？

俗话说，有什么别有病。但是，吃五谷杂粮的我等凡胎俗骨，生病是免不了的。生了病就要看医生。政府计划彻底改革英国的医疗体系，就涉及到千家万户每一个人。

“健康与社会保健法案”（The Health and Social Care Bill），以下简称“医改法案”，被标榜为是自英国全民医疗保健体系NHS建立以来最彻底的改革。

法案提交议会审议，阵阵雷声中，政府却叫了暂停，要搞两个月的“倾听”运动（listening exercise），表示要洗耳恭听各方的意见、担忧，然后对草案作重大修改。

如果起草医改法案的人听力没有问题的话，从医护专业人士到病人到议员，看到医改草案那一刻，早已吵翻了天了，何至于回过头来搞“听力练习”！

英国人为什么如此激动？改革的“阻力”为何如此之大？那就要先简单回顾一下英国的全民健康服务，（National Health Service, NHS）是怎么来的。

世人的嫉妒，不列颠的国宝

在NHS建立之前，英国人看病基本是谁有钱谁看医生，没钱最好别生病。只有少数的教学医院和慈善医院，如著名的皇家免费医院(Royal Free Hospital)，为穷人提供免费治疗。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了应付急剧增加的伤病员，成立了政府拨款的“紧急医疗服务”( Emergency Medical Service, EMS)，由国家统一征用调配医院和医护人员。这实际上就是后来的全民健康服务的雏形。

二战结束后，1946年，政府通过了全民健康服务法案，（the National Health Service Act 1946）。1948年7月，全民健康服务正式启动。它的最基本原则是：

为所需者提供免费医疗
经费来自国家税收拨款，而非个人医疗保险
每一个人都有权享受服务，包括短期逗留或来访者

最昂贵的医疗报销单

这样的承诺让世人眼红，维持这个承诺要付出的代价则让人肝颤。随着英国人寿命不断延长、医疗手段和设备日趋复杂多样、药品和人工越来越昂贵，NHS像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成了世界上最昂贵的公费医疗之一。

最新的统计显示，仅英格兰的NHS系统，就雇用了140万人。过去10年中，家庭医生增加了25%，主治大夫多了50%，而增长最快的是各级管理层，10年中增加了66%。

实际上，从撒切尔的保守党政府到布莱尔的新工党政府，都曾试图对日益臃肿的NHS 动刀子，但改革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修修补补的维持。

因为公费医疗是英国人的心头肉。尽管人们抱怨起NHS来也是牢骚满腹，但不用为看病、吃药、动手术的费用担心，免去了英国人最大的一个心病。

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新的联合政府的医改方案很勇敢，一刀捅到了根子上。它的核心内容概括起来有两点：

一是财权下放到第一线的家庭医生( General Practitioners, GP)手里。NHS总预算的大部分将直接由家庭医生掌管，减去若干层中间管理机构。

其二是引入更大的市场机制，鼓励私立医院与NHS竞争病人和服务。

它要达到的中心目的就是减耗增效，少花钱多办事。虽然在大裁减中NHS的预算幸免遭砍，还略有增加，但它要在今后4年中通过“增效节约”（efficiency savings）找出200亿英镑来，相当于每年要省出预算的4%。

一个“私”字了得

而这两个核心内容，正是遭反对最强烈的两点。

家庭医生拿听诊器娴熟，打算盘就不一定顺手。一个好大夫不等于一个好经理。反对者更深一层的担忧是，把钱交到GP手里，可能导致潜在的利益冲突。

与NHS医院的大夫不同的是，GP不是NHS的直接雇员，而实际上是小业主，从为NHS接诊中获取报酬。一手拿听诊器，一手打算盘，是否还能把病人的利益放在首位？

NHS引入私营成分，上届工党政府已经开了个门缝，但比例很小。反对者担心，新的医改法案将为私营企业敞开大门。而私营医院只会挑那些有利可图的简单病例，而把疑难杂症留给NHS医院，导致NHS医院穷于应付甚至被迫关闭。

反对者最大的担心是一个“私”字。医改法案是否是要从后门引入私有化？首相卡梅伦坚决否认。卡梅伦说，他本人是NHS最坚定的守护者，因为他一家人亲身体验了NHS的伟大。（卡梅伦的长子不幸夭折，短短6年的生命里一直是NHS的病人）

反对党工党则把卡梅伦的“倾听”斥为“作秀”，要求彻底抛弃医改法案，推倒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