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罗著名的1953年“历史将赦免我”演讲中有这样一段话：“这个国家是促成人民夭折的最大帮凶……某个孩子被绑架杀害会激起人们的深切同情，而这个社会却对每年导致成千上万孩子死亡的集体屠杀麻木不仁，他们因为医疗设施缺乏痛苦地死去。”古巴医疗外援的先驱格瓦拉也认为，社会主义的信仰之一就是向所有的公民提供医疗服务是政府的职责所在。多年来，医疗是古巴最著名的成果之一。

古巴革命成功之后，“医疗外交”一直是古巴外交政策的一大特色。“菲德尔-卡斯特罗在古巴那个小岛上几乎没有任何硬实力，但他是使用医疗外交创造软实力的大师。”“医务外交”正在帮助古巴重塑国际形象，从“输出革命”的激进红色转变为“输出医疗”的纯洁白色。古巴的医疗历史看似一个难懂的注脚，却是古巴现政策口号的核心和内政外交的重要工具。

一、“穷国”古巴医疗水平独树一帜，民众过穷人日子像富人一样死去

卡斯特罗领导古巴革命成功后，这个美丽的加勒比国家因受到美国制裁和封锁，经济情况一直难有大的起色。战地记者张翠荣曾在书中写道，去古巴朋友家中做客，到了饭时要自觉离开。因为朋友虽然热情但无奈粮食有限。古巴虽然贫穷，但医疗水平却独树一帜，成为一张举世闻名的国家名片，每年向海外派遣大批医生。多年来，古巴人人均寿命大幅提高，人口死亡和患病率接近西方发达国家水平，都要得益于政府对医疗的重视。古巴人玩笑说，他们过着穷人的日子，死像富人一样死亡。“更令我们担心的是慢性病：肥胖、高血压、糖尿病等等。我就是个典型例子。”

古巴实行三级医疗体制，覆盖面遍及全国。一般市(县)以下的小医院和综合诊所为初级医疗网，各省会和重要城市的中心医院为二级医疗网， 首都的全国性医院属三级医疗网。类似“社区医疗模式”的家庭医生制度也逐步完善，家庭医生诊所设在社区里，每120至150个家庭就有一名家庭医生和至少一名护士。看病就医非常方便，走几分钟就能到诊所;家庭医生还做家访出诊，病人不用出家门就能看病。这种制度大大减少了“小病变大病”的几率，十分方便和有效。

古巴医疗的高水平和政府的大力投入也密切相关。多年来，古巴的医疗投入均占GDP的10%左右。古巴卫生系统最大的优点是医生素质高、密度高，每163人拥有一名医生。古巴的医疗制度是把资源主要投入到雇用基础医疗的医务人员方面，而不是购置昂贵的药物和设备，从而使医疗服务业成为高科技的“劳动力密集行业”。古巴每千人拥有5.3个医生，美国每千人只有2.7个医生。古巴的医学院按照计划大量培养医生，保持医务人员的供给充分，甚至“供过于求”，这些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古巴医生便受政府委派，前往世界各地救死扶伤。

二、“古巴医生”走向全球：从输出激进革命到输出白色医疗

1960年，切-格瓦拉发表了著名的讲演“关于医疗制度的革命”。他在讲演中说道，医生应该为所有的人民服务。社会主义的信仰之一就是向所有的公民提供医疗服务是政府的职责所在。古巴政府把它的公共医疗体系看作革命的最大成功之一。格瓦拉也是古巴医疗外援的先驱。1965年，他在扎伊尔帮助下发起了非洲的第一次大型疫苗接种运动。

医疗服务是古巴最重要的出口商品，古巴往发展中国家派出的医务人员相当于西方八国集团派出人数的总和。自卡斯特罗革命成功以来，古巴派驻海外的医务人员已经多达13万人。今天，3.7万古巴医生和护士专家们分散在全球70多个国家。现在古巴的医学院又开始免费接收大批外国学生。这样的“医疗外交”一直是古巴外交政策的一大特色。古巴的医疗历史看似一个难懂的注脚，却是古巴现政策口号的核心和内政外交的重要工具。

加拿大学者约翰-科克曾在《古巴医疗国际主义》一书中指出，古巴输出医生真正的动机远为复杂。他说：“菲德尔-卡斯特罗对于公众健康问题特别执着。除了和西方截然不同的医疗制度外，他们还有一种想和世界分享财富的高尚信仰。”2008年12月，布什政府卫生部长迈克尔?利维特也对古巴的医疗外交感叹不已。“菲德尔?卡斯特罗在古巴那个小岛上几乎没有任何硬实力，但他是使用医疗外交创造软实力的大师。”“医务外交”正在帮助古巴重塑国际形象，从“输出革命”的激进红色转变为“输出医疗”的纯洁白色。

医疗外交除了国家获取良好的国际口碑之外，医生受现实因素的驱动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在古巴，医疗免费，药品廉价，医生在国内每月工资最多只有25美元，而在国外服务时，除了领取古巴发放的工资外，还可以获取所在国家每个月50美元补贴。根据任务不同，他们每个月在国外还可赚取150-1000美元不等的海外薪资。为了能去更好的国家，许多医生不惜贿赂，很多服务也是明码标价，比如前往南非或巴西，标价在500到1000美元之间。

古巴的医疗出口不仅提升了国家形象和软实力，突破了美国对古巴的长期孤立政策，还赚取不少国家外汇收入和战略资源。2006年，古巴医护人员在国外的医疗服务收入达到23.12亿美元，占古巴出口和资本净收入的28%。古巴自然资源匮乏，医疗和劳务出口带来的收入对古巴的经济建设不无裨益。此外，石油收入也价值不菲。委内瑞拉是古巴医生出口的第一大国，约有三万多名古巴医生分布在委内瑞拉的各个地区。自从查韦斯1998年开始执政委内瑞拉后，古巴通过派遣医务人员换取其石油。美国国务院估计，委内瑞拉每天向古巴运送9万桶石油，一年的运输量价值超过20亿美元.

三、西方人眼中的古巴医疗外交：奴隶大军，颠覆民主和自由的战士

古巴向海外大量出口医疗服务也引发一定争议。本地居民抗议，因大量医生外流，本地民众的医疗服务受到影响。此外，古巴的医疗体系也存在一定问题。古巴的经济增长缓慢，经济困难加剧，外汇短缺，难以进口药品和先进的医疗设备。全民免费医疗开支大、浪费大，已成为政府沉重的经济负担。古巴领导人和一些学者承认，在实施全民免费医疗制度的过程中，存在“浪费、挪用资金和盗窃的现象”。甚至有反对者称古巴的医疗系统是“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奴隶军队”，医生被派往条件最艰苦的偏远地区吃尽苦头，医疗服务是古巴外汇重要来源，而医生们却领着入不敷出的可怜薪水。

哈瓦那的这一政策让很多人不满，其中包括其他国家的医生，他们觉得古巴人提供的免费服务对他们的生计构成了威胁，同样不满的还有医疗体制截然不同的西方国家。美国卫生部长迈克尔?利维特对古巴的医疗外交也心存典型的西方式戒备。“医生们成为社区受信赖的成员，在穷人和弱势群体中成为颇有影响力的政治组织者。他们有地位……他们是政治活跃分子。他们煽动不满情绪，而他们的报酬是如 此可怜，有时候卡斯特罗甚至能够靠这样的买卖赚钱。这确实是非常聪明的策略。我告诉你们，中美洲政府如此依靠古巴，这对美国绝非好事……医疗卫生是检验政 府是否合法是否有效的试金石。用医疗卫生颠覆民主和自由信仰是反叛者惯用的策略。”

此外，每年有大批古巴医生叛逃。对于每月工资只相当于25美元的许多古巴医生而言，美国自由的生活和无数的机遇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于是，这些革命的后代虽然接受的是共产党政府的社会主义教育，但最终还是去了美国。2006年，华盛顿加快启动了针对古巴医生的避难计划，鼓励他们叛逃到国外。在“古巴医疗专业假释移民计划”下，古巴医生却可通过美国在全世界任何国家大使馆寻求庇护。迄今为止，至少有2000名古巴医叛逃到美国，有800多人是在美国驻委内瑞拉使馆前往美国的。大批高素质古巴医生的到来为美国医疗做出不小贡献。

四、古巴医生遭美国“策反”，美国学生赴古巴学医，软实力对峙继续

在冷战期间，美国利用移民计划吸引古巴医生的方式很常见，并有效引发古巴在世界各地的医务人员叛逃。自从美国2006年开始统计以来，平均每天有一名古巴医生叛逃到美国。古巴每年准许2万多人移民美国，但这其中通常不包括医生。

2006年美国执行“古巴医疗专业假释移民计划”，这一计划允许那些为古巴海外官员服务的古巴医生或其他医务人员以难民身份进入美国。《华尔街日报》根据《自由信息法案》获得的数据显示，从2006年12月16日以来，美国在65个国家的领事馆共发出1574张古巴医疗专业假释移民计划签证。美国一边封锁孤立古巴经济，一边用这种办法反对古巴政府干预医疗人员移民美国。

讽刺的是，古巴的拉美医学院针对性地设立了一个反向短期移民计划，让几千名外国人到古巴接受医生培训。从1962年起，古巴的高校就向世界各地的年轻人敞开了大门，已经有4.5万多名外国留学生从古巴的大学毕业。由于不收费，所以绕过了美国的禁运政策，吸引的学生有的来自最意想不 到的地方。比如生长在美国新泽西州的达米安-苏亚雷斯。他说他更愿意在古巴学医，而不是像他哥哥一样参军被派往阿富汗。他说：“在这里我们在海滩上学习， 有机会上大学，还能拯救生命。” 他说自己无论如何也弄不到在美国上医学院的钱。“在这里(古巴)，他们无偿培训你，负担你的生活开支，不要任何回报。他们只希望你能谨遵医生的职业道德，回去服务你的人民。”

古巴人的理念是，“我们接受的教育是，你首先是病人的朋友。医学不仅是我们糊口的工具，我们对它有一些认识，希望与世界分享。” 正如来自纽约的毕业生图森特-雷诺兹说：“在古巴的6年学习中，我学会的最基本的东西是，医学不是生意，它是为社会、为人类服务的事情。”作为软实力输出的王牌，医疗外交这个古巴最重视的国家工程，如今遭遇了历史性难题。一边是月薪25美元，一边是让人垂涎的美国梦。古巴医生，你会坚守祖国责任还是选择个人梦想?